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撰文／黃曼茹攝影／編輯部有了小孩後，老公對小孩瞭若指掌，視孩子為心肝寶貝，根本就是前世情人轉世投胎喜相逢，卻早已忘了親愛的老婆愛吃什麼、需要什麼？是否也已很久沒有牽牽手，說說「我愛你」，讓身為人母的妳感到好無力、身為人妻心寂寥？其實，這不只是普羅人妻的心境，就算是擅長理心、解心的心理師也會遇到。當人妻升格為人母，躍為孩子的媽，如何覺察心裡的空缺向先生表達感受與需求？而人夫成為人父時，究竟要怎麼一起參與親職，陪伴妻子、給予慰藉，並且讓兩人再度親近？就讓我們聽聽心理師黃惠萱與廖俞榕各自與伴侶相處的經驗，透過對談，看看兩位心理師從人妻與人夫的角度，如何跨越面臨的障礙，釀造出婚姻新的甜蜜香韻。太太不悶聲，丈夫不缺席黃：網路上常看到媽媽分享爸爸帶小孩，衣服就會穿得亂七八糟，孩子好像活著就好，這樣看是很好笑，但我常跟女性說：就算妳再不滿意另一半做的家事或照養的小孩，妳還是要給他一個機會，讓他可以一起參與。如果決定要生小孩，兩個人其實都要做好心理準備，為了小孩一定需要付出、犧牲。一旦有這個共識，就要直接請另一半去實行，像家事我就直接請我先生幫忙。但這之間當然少不了磨合，像是我請他倒垃圾、洗碗、收衣服，他通常只會完成一到兩件事。後來我了解，我給他的「指令」必須明確、簡單，而且不能太多，也得做好預設：他就是沒辦法照我所想的完成所有事，但還是要覺得老公很棒。廖：我的經驗不太一樣，難怪有人說我不像男生（笑）。小孩出生後，前半年是我請育嬰假。起初是好奇心使然，我是心理師，又學發展，就想看一個小生命怎麼成長。但開始帶小孩就發現跟想的完全不一樣，很多東西要從頭學。連那時我推嬰兒車出去，都會有路邊的阿姨、叔叔問：「自己帶喔？老婆咧？」剛開始聽到時一股火就上來，覺得我不能帶小孩嗎？難道自己帶是錯的決定嗎？很多時候是要自問：我想怎麼當奶爸？我要怎麼看孩子長大？心理師都會跟家長說「人在心要在」，我實際帶小孩後，才發現真的會「人在心不在」。比如帶著小孩時，會想到工作怎麼辦？職涯停在這裡；但回歸工作後又會想，小孩在家裡有沒有喝奶？有沒有在睡覺？常常處在這種掙扎裡。黃：俞榕的老婆願意讓他請育嬰假，在他們之間是很自然的事，但換到另一對夫妻可能不一樣。比如有的媽媽會說：男人就該去工作。女性好像會被禁制男性不可以犧牲這麼多，所以在說先生不體貼時，其實是太太也很難容許自己被先生照顧。就像我看很多個案，很多時候她以為有表達出需求，卻只是用眼神或表情對老公示意，其實另一半真的不會懂。比如我每次在我公婆面前跟我老公使眼色，他完全沒察覺，甚至也沒聽到公婆和我在說什麼（笑）。夫妻要磨合必須更直接，但直接不代表敵意。很多人聽到我的建議，往往會問對方會不會受傷？然而對方會難受，是因為妳已經壓抑好久，表達出的第一句話就是攻擊。所以男性才會抱怨，因為老婆一開始就很兇，或已預設我不會做、我一直在偷懶，讓他聽了就很不快。如果妳誠心地表達需求，而非自覺已經眼神示意千萬遍，事情就會往不一樣的方向發展。當今世情人碰上前世情人廖：因為我有心理師的角色，老婆會期待我是不是應該多聽她講一點話？平常多和她有點互動？其實，我自己也會有期待，身為心理師，當了人夫與人父，是不是更能把夫妻與父母的界線劃分得更清楚？但第一次當爸爸，很多時候還是亂成一團、手足無措。有的時候就想安安靜靜做自己的事，但當兩個人都坐在沙發上休息時，又會想難道我們這時只能滑手機？不該趁機做點家事嗎？後來我理解，我老婆真的很累，有時候也想做回自己，或是多依賴我一點。所以我會在孩子睡著後，和她一起看部電影、一起玩場桌遊，即便沒有太多言語，但能找回夫妻以往相處的氛圍，讓我們再度感到親近。即便現在我和老婆交談時，不見得會像對孩子講話時那般親暱，但我接受這是彼此都很愛這孩子，更相信夫妻的關係不會因此而失去連結。黃：沒有小孩時，妳看著另一半會覺得開心，他也有這種感覺，所以兩個人走在一起，愛著彼此。有了小孩後，就變成兩個圓圈要再包住另一個小圓圈。像我會去看我先生怎麼帶小孩，因為我先生是個很幽默的人，小孩有一部分就會和他很像，那些時刻其實很甜蜜，也很珍貴。親密關係裡有一些核心的部分是調整不來的，如果他是一棵樹，不可能種到一個很小的盆栽。很多個案跟我說，他就是沒辦法像另一半那樣跟小孩玩，或允許小孩做什麼事。像我女兒洗澡時會怕水淋到眼睛，我就盡量避開，但我先生完全不在意，一開始我都很想去救女兒，但後來發現，女兒跟先生洗澡就沒事。她是跟我有一個模式，跟他又會有另一個模式。所以如果妳允許伴侶用他的方式陪伴小孩，那你的孩子會得到兩種養分，會逐漸體認到小孩真的是你們共同孕育出的生命，這種幸福感不會在只是情侶或夫妻情境中出現。廖：對，我的經驗就是這樣，比如曬衣服，我老婆就是要整整齊齊地按順序夾好，而我是有曬就好。這時候到底要聽誰的？當我們想去介入對方的教養作為時，就會演變成爭論對錯，而看不見對另一半生活習慣，甚至是原生家庭文化的尊重。我們後來能理解那是伴侶的生活方式，如果一開始碰到困惑、衝突，就選擇不去接觸，逃到工作或其他事情裡，其實會少了很多更加理解彼此的契機。一手牽伴侶，一手牽孩子黃：提到這個，我就想分享對自己的提醒，因為女性特別容易如此。很多媽媽在生小孩後，會把親子關係當成一種寄託，認為孩子會滿足自己的需要，孩子會無條件地愛自己。當你對孩子的關注，滿足了你在伴侶關係中的失落時，往往就不想再做回妻子，不願面對跟伴侶的問題。女性本身得要求自己，把夫妻關係和親子關係做好界線，要有這份努力，關係才有養分可以發展。有的夫妻是出去玩都不帶小孩；有的是因為爸爸都不在，出去玩都跟其他媽媽安排；或是老公覺得太太跟小孩，不管做什麼事都一定要綁在一起－－但如果你沒有為彼此、為這些關係都留空間，這樣大家都不會感到滿足，也根本不會有平衡的可能。廖：我舉一個自己的經驗：因為我跟我老婆是同間研究所畢業，有次我們一起回到母校，買了研究生時期喜歡的水煎包，全家三人坐在一棵很大的麵包樹下吃。我一口一口嘗著水煎包，看著女兒在附近玩樹果，內心有種好想永遠停在此刻的感覺。說來很奇妙，不就是幅日常景象嗎？現在回想才知道，是因為在那個當下，我們三人的需求都被滿足了。對我和我老婆來說，我們既可以照顧好自己，又能扮演好夫妻與父母的角色。對我小孩而言，她能感受到爸媽之間的和諧，所以她也可以玩得很開心。有了小孩後，夫妻之間要能經營出新的甜蜜感，對我來說便是要創造我、老婆、小孩三人的需求都可以有一點滿足的時候，那樣共同的美好經驗會使彼此走得更長久。